■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梁君穷
r编者按
r最近，海南省人民政府正式批复了《海口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（2021—2035年）》，该保护规划重点划定了海口老城、琼山府城2处历史城区保护范围。其中，府城作为古琼山县治的时间近千年。本期《海南周刊》封面带您了解海南古县治，敬请关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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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口府城鼓楼。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袁琛 摄
r城市，见证时间的流逝与社会的变迁。
r河流交汇处的城市，历史上的影像是联通各地的舟楫，是走南闯北的贩夫走卒；良好港湾旁的城市，它的传记中总少不了那些向海求生的传奇故事。
r“郡县治，天下安”，是“中国之治”的古老智慧，从古至今，县也一直是最稳定、最具生命力的政区层级。想要通过城市去探寻一个地方的发展变迁，古县治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。
r从汉代中原王朝在海南岛上建郡设县，到如今崖州故城、定安故城等古城在自贸港建设的背景下焕发新活力，琼州古县治的兴衰变迁史，便是一部浓缩的海南发展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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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亚崖城学宫。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程龙 摄
r古县治千年沿革图谱
r琼州古县治，究竟可以“古”到什么时候？
r公元前111年，汉武帝刘彻派伏波将军路博德平定南越国叛乱，次年在海南岛设立珠崖、儋耳二郡，开启了中央政权对海南的直接统治。在史志中，海南正是从这时候开始有了城池。
r明正德《琼台志》援引西汉《茂陵书》称，珠崖、儋耳领五县，包括“玳瑁、紫贝、苟中、至来、九龙”，又援引西汉《贾捐之传》的说法称，当时海南不止五县，二郡“合十六县”。根据《汉书·元帝纪》、宋王象之《舆地纪胜》等史料记载，除上述五县，海南岛的汉县还有瞫都县、临振县、儋耳县、山南县、乐罗县。
r无论是五县还是十六县，这些古县具体的城址位置，甚至一部分县名都很难准确考证了。据《海南省志·建制志》介绍，瞫都县、玳瑁县约在今海口市琼山区，紫贝县约辖今文昌、琼海、万宁三市，苟中县约辖今澄迈县，临振县约辖今三亚市，山南县约辖今陵水境，乐罗县约辖今乐东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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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36年《皇明职方地图》标注了部分海南岛古县。何以端供图
r此外，儋耳郡下辖儋耳县治所约位于今儋州市三都办事处辖区的旧州坡，至来县约辖今昌江境，九龙县约辖今东方境。
r据学者考证，“二郡”及其下辖诸县的治所应是海南最早的一批镇墟，这些镇墟对海南城镇发展格局影响深远。
r经过“弃置珠崖”的数百年后，至隋唐时期，海南的县治规模比过去更大，人口比过去更多，位置更深入海南岛腹地。
r如今的乐东黎族自治县佛罗镇白沙河畔，土质松软的冲积平原孕育出甜蜜产业——每年大量的蜜瓜从这里销往全国各地。早在1400多年前，这里曾诞生过一座古城——延德县治。
r清光绪《崖州志》记载：“延德废县以延德水名，在城西一百五十里白沙铺西南黎白港，隋置。”从隋唐至宋元，延德古邑曾有过400余年的璀璨光阴，一度为琼岛西南的区域中心城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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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咸丰《琼山县志》中的府城轮廓图。杨江波供图
r进入宋代，贬官和大量中原百姓迁至海南岛，对海南的经济文化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。这一时期，海南的县治也有了新发展，城址相对固定，人口更加稠密，形制趋于成熟。
r宋元丰年间，朝廷在海南岛设“一州三军十县两镇”，其中所设县包括琼山、澄迈、文昌、临高、乐会、万宁、陵水、宜伦、昌化、感恩，部分县名沿用至今，大部分古县治仍是当地的重要城镇。
r明清时期，海南人文鼎盛，今天我们在海南岛上所能看到的城墙遗址，基本上都是这一时期修筑的。明清海南岛的县治，规制更为完整，功能更加完善，学宫、书院等大量建设。这一情形既反映出当时经济社会的发展进步，也反过来促进了海南文化的发展。
r明清时期的海南岛，丘濬、海瑞、钟芳等名家辈出，他们中的许多人，都诞生于县治或周边的村庄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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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清《崖州舆图》局部。资料图
r择址背后的多重考量
r如今，三亚市宁远河下游，一座崭新的科技新城正在崛起，在它的北面，坐落着有“两千年建置史，八朝州郡之所”之称的崖州故城。
r宋朝以来，州、军、县治所均设在此处，民国时期崖县治所也在这里，它曾长期是琼南地区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为什么会是这里？分析崖州故城的地理区位，我们可以一窥历史上琼州古县治选址的考量因素。
r古时候，海南岛地处边陲，中原王朝的统治力量难以深入全岛腹地，同时面临来自海上的威胁。于是，军事安全成为古县治选址的一个重要因素。
r再看崖州故城，向南瞧，城外有辽阔的宁远河，朝北看，古时这里有发源于潘家岭的后河，均可为天然屏障。同时，城东有象母岭拱卫，西边如今虽是一片平坦的土地，但在唐宋时，这里紧邻大海，大疍港、保平港都在附近。如此形胜，在军事上形成了易守难攻之势。
r在古代，海南不少城镇包括县治，本身就是由军事组织驻地发展而来。作为军事组织驻地，自然要易守难攻，方便获取给养。
r如明永乐十六年（1418年），朝廷在今陵水黎族自治县椰林镇一带修建了用于驻军的南山所城，该所城开设东南西北四座城门，上面各建有城楼。到明正统元年（1436年），朝廷把陵水县县署迁到南山所城，于是南山所城便成了县治所。
r如果再仔细观察崖州故城的区位，可以看出选址考量的一个关键字——水，其城址近河、近港、近大海。水是生命之源，县治靠近河流，既能保障居民生活和农业用水，又能借河流之势拱卫城池。
r在陆路交通不便的古代，河流、港口还是对外交流与贸易的重要通道。崖州故城西侧的大疍港，历史上曾是海南岛南部重要的通商口岸，唐代时这里就常有外国船舶停靠，称得上是“国际港口”。
r史志记载，隋炀帝在海南岛设郡立县时，“诸县旁近或濒临江河海岸，水路舟渡交通便利，西部沿海地带之诸郡县，相互联系多有便道往来”。
r明朝初年朝廷设琼州府统辖儋、万、崖三州，下设琼山、澄迈、临高、定安、文昌、昌化、感恩、乐会、会同、陵水十县。这十个县的治所，大部分是临水而设。
r此外，一个城镇的产业发展情况也会成为它被选作县治的缘由。如琼海市塔洋镇，元代时被称为“端赵都”，历史上这里手工业发达、门类繁多，编竹器、烧窑、制作香烛、木工等都很有传统，民间贸易往来频繁，人流量较大。民国《会同县志》记载，元至正年间朝廷辟端赵都为会同县治，建县署于端赵都端山。
r当然，除了军事、水文、交通和当地的经济发展情况，堪舆风水之说也是县治选址的一个考量，这是我国古代城池、房屋营造的民间传统，无需赘言。
r兴衰沉浮后奏响新乐章
r古时候，海南岛上有些县名出现后又很快湮灭，如颜卢、富云、博辽等，而有些却能流传至今，如陵水、临高、澄迈等。这些古县的治所亦是如此，有兴衰沉浮，在历史中奏响一首首命运交响曲。
r古县治的兴起，大抵与时代的发展浪潮息息相关，比如大量中原居民迁入海南岛，带来了中原文化，也促进了县邑、城镇的发展。如苏东坡在《伏波将军庙碑》中写道：“自汉末至五代，中原避乱之人，多家于此，今衣冠礼乐斑斑然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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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口市琼山区府城古城墙。资料图
r学者阎根齐在《海南建筑发展史》一书中介绍，宋以后，海南岛筑城日渐增多，到明代达到高潮，各州县治所先后修建城墙，使城址固定化，彻底改变过去有治无城的状况。以明代为例，如今的海口府城地区，既是明代琼州府城址所在，也是琼山县治所所在。修成于明代的府城古城池，城墙长4285米，宽6米，高8.3米。明代时城中庙宇鳞次栉比，亭台楼阁星罗棋布。
r乐会古城，位于万泉河出海口附近的小岛上，即今琼海市博鳌镇乐城村所在地。乐会县始设于唐代，县治初在泗村都黎黑村（今琼海市烟塘墟），后于元大德六年（1302年）迁至乐城岛。乐城草创之初，设施简陋，到了明隆庆六年（1572年），县栅庐舍被海寇焚毁，于是开始筑城御寇。据记载，明代修缮后的乐会县城内，除了县署和安乐书院，还有城隍庙、关帝庙、先农祠、武帝庙等诸多建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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琼海乐会古城的城隍庙。陈燕 摄
r今天，当我们去探寻这些古县治，有些仿佛是保存良好的古籍，每一页都记载着昔日的辉煌和荣光；有些则如字迹漫漶的书页，翻阅时不禁有一种落寞之感。
r昌化故城，始建于明洪武二十四年（1391年），永乐九年（1411年）建成时，有四座城门，四周有护城河，一派生机盎然的情景。但后来因靠近海边，常有海盗袭扰，加上城池屡遭台风袭击而残破不堪，又经日寇占据将西门和北门封闭，最终县城迁往别处。曾经颇为繁荣的昌化故城如今只剩下峻灵明王庙、治平寺碑等遗迹。
r明清时期，海南岛人口增多，贸易进一步发展，有些墟市逐步发展成为小城镇，如今天的琼海市嘉积镇、澄迈县金江镇、儋州市那大镇等。在这些新势力的冲击下，部分古县治“让位”于新兴城镇，逐渐走向没落。
r进入21世纪以来，海南加强对历史文化名城、名镇的保护与管理，文化旅游方兴未艾。时代发展浪潮再次唤醒了这些沉睡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古县治。
r在琼西，儋耳县治所故地正在讲述儋洋一体化和打造海南自贸港“样板间”的故事；在琼北，海口启动实施府城传统建筑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提升项目，擦亮古城名片。
r向东瞧，古乐会县治所在地乐城村曾一度默默无闻，如今，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让“乐城”再次为人们所熟知；朝南看，崖州故城已成为热门旅游打卡点，崖州湾科技城高新区正崛起为自贸港科创高地。
r琼州古县治，经历兴衰沉浮后，又有新故事说与后人听。
r古县治趣说
r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罗安明
r治所的变迁，犹如河流改道，为的是奔向“物阜民丰、郡县得治”的结局。千年时光流逝，我们仍能在河滩上打捞到二三朵水花前进的细语。
r能文能武的文昌县
r西汉中原王朝在海南岛开置“二郡十六县”时，今文昌市一带叫紫贝县，原因是此地多紫贝。贝是上古货币，紫贝稀有，价值也更高。隋炀帝大业三年（607年），朝廷在此设武德县，武能扬威，德能服众，和紫贝一样，亦为美名。不过，这个县名也没用多久，因为它遭遇了“重名”事件。唐高祖李渊以武德为年号，于是在唐武德四年（621年），他给这片土地重新取了个县名——平昌。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后，大概是对其父占人县名有点过意不去，将平昌改为文昌，取文化昌盛之意。纵观文昌历史，此地不仅文风卓然，还出了不少将军，确实如其县名一般，能文能武。
r琼山县是“北漂族”
r众所周知，古崖州州治曾多次“移动”，最终由北及南。历史上，琼山县治，也曾发生类似情况。唐武德五年（622年），唐朝在海南置崖州、儋州、振州三州。位于海南岛东北部的崖州，治所在舍城县（今海口市南部）。唐贞观五年（631年），朝廷以崖州南部置琼州，琼州治所在琼山县。梁统兴等学者研究认为，当时的琼山县治应在今琼海市境内。
r入宋后，海南岛经济重心北移，宋开宝五年（972年），朝廷将崖州和琼州合并为琼州，另改振州为崖州，琼州治所迁至今海口市琼山区府城片区。近100年后的熙宁四年（1071年），舍城县并入琼山县，琼山县治从今琼海市境内北迁至今海口市琼山区府城片区，和琼州治在一起。
r（海南日报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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